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历代篆书的演变

2014-03-11 02:03:17 来源: 东方早报 作者:
摘要:进入工业社会,一切都求高效率,但是艺术是不能求高效率的。书法是一种艺术,特别在篆书方面。但是有些人还仍在求高效率。我希望容许有保留意见。上年度报上记载法国留学生学篆书的经验,这是错误的。篆书的要求是安祥,是稳妥,是准确。如何能求得安祥?只有
朱东润篆书 朱东润篆书

  进入工业社会,一切都求高效率,但是艺术是不能求高效率的。书法是一种艺术,特别在篆书方面。但是有些人还仍在求高效率。我希望容许有保留意见。上年度报上记载法国留学生学篆书的经验,这是错误的。篆书的要求是安祥,是稳妥,是准确。如何能求得安祥?只有从事长期锻炼。中国的篆书要从什么开始?不说书法从甲骨文开始,因为工具不一样,是用刀刻的。铸鼎文是铸件,也不算。我主还是从秦篆开始。自秦开始用笔普遍了。大约秦篆李斯是第一个书法家。

  是不是这样,不敢确定。

  现在看到的秦篆有:泰山刻石、琅琊刻石。会稽刻石和峄山刻石一般公认为宋人摹写的,不算。

  泰山刻石,以前只知道有二十几字本,后来又慢慢地少了,少得只剩下八九个字。这没有什么希奇。石刻总是要模糊的,石头也会风化。逐步减少,原是常事。但是中国人的拓本自唐宋就传下来了。石头会风化,拓本不会风化。所以唐拓、宋拓能够传下来,就给我们一个非常大的便利。

  琅琊刻石损坏不太大。北京博物馆还根据拓本留下了模刻,那真好。琅琊刻石有俯仰,有照应,非常好。

  可是泰山刻石却损坏得太不象样了。是不是有好的拓本?有的,可是以前我们看不到。1976年上海书画社根据明安国藏本印了一百六十五字的藏本(缺五十二字),这确确实实是我们学写字的人的最大幸福。这个一百五十六字本,实在太好了。会不会有假的?不会的,因为这里的字迹,甚至原石的凹凸,完全和残存的一模一样,所以不可能有虚假。

  附带地说一句,我很希望有人能根据《史记》保留的原文,把缺字按照秦碑的用笔,把碑上缺去的六十字补起来,作为一套完整的泰山石刻。

  我有时也想琅琊石刻和泰山石刻不是一个人写的。当然后世说都是李斯写的,正如有人把大量的汉碑说是蔡邕写的一样,其实并不一定。我的想法还没有人提过,可能不一定正确。上海书画社的印本是好,但是也有不足之处。既然找到安国收藏的原本,为什么要缩印,同样大不更好吗?

  倘使把泰山刻石和琅琊山石刻比较一下,以前我总觉得琅琊石刻好,有风韵,美,那时我对于泰山石刻,因为字太少了,不敢下断语。可是较好的泰山石刻出版了,沉着端重。把这两种比较一下,我觉得泰山石刻好,端重的总比风韵的好。当然这还是根据各人的审美观点看,我的结论不一定正确。

  篆书到汉代又有一个变异。秦篆结体是长的,汉篆结体是方的。从长到方,这里有一个很大的差别。倘使我们以楷书或行书作比例,我们看到的二王的结体是比较长的,唐人开始以后是方的,甚至是扁的。清代翁方纲提得很正确,结体长的是美的,因此二王的行草是美的,初唐比较长一些也是美的,中唐以后就算是第二了。这一种看法在应用到篆书方面,那就是说汉代的开母石阙、石室石阙,以及此后的《国山碑》都是扁扁的。形制虽然古雅,但是比秦碑完全不同了。东汉的《袁安碑》是非常好的。这一块碑的篆法非常好,而且这一块碑有两个碑眼,更切实证明是汉代的,绝对不可能假的。我曾经得到这块碑石的裱件,真美。不知为什么,这块碑在文化大革命中被抄去了,对我就是一个极大的损失。希望得到的好好地保留下来,那么对于国家文物竟不是什么损失。这块碑石清代末年才出土。“文革”之中,这块碑石据说在河南一所小学里作为乒乓球板,后来又失去了。可能还会出现,但是出现的时候,必然是曾经受到各种磨损。世间好物不坚牢,彩云易散琉璃碎。有什么办法呢!《袁安碑》有石印本,差得太远了,真不耐心看。

  在三国时候,东吴出现了两块刻石,都非常特殊。一是《天发神谶碑》,没有看到原拓,有印本,书法相当特别,不免有些做作。还有国山刻石,这是就宜兴山上一块大石四围刻着的,气势磅礴,一时还找不到印本。从这两块刻石看,当时吴的文化事业是有很大发展的。

  唐代书家很多,但以篆书名家的,只有一个李阳冰。冰字有人掉书袋,读为阳漱,其实不必,因为阳冰阴冰,古代本来有的,不需要改读。

  李阳冰是唐代的一位名家。我见到《先茔记》《三坟记》《城隍庙碑》《谦卦》等。《先茔记》《三坟记》都写得非常敦厚,《城隍庙碑》就比较雕疏了。《谦卦》似乎太巧了,不够质朴,这个拓本我有过,“文革”中失去了。

  后人把李斯、李阳冰称为二李。二李恰巧配上羲之、献之二王。我在最近学习中,感到二王并称是完全合适的。羲之上承前代,综诸字之所长,献之别开途径,启百代之先河。是确确实实可以并称的。阳冰比李斯,中间有一代的距离,可能还不够配合。

  阳冰以后,一直到清代,方有篆书名家出来。

  在清朝中年如钱坫、阮元、张惠言,都是篆书名手,但是都不够沉雄。尤其在那时候,大字在写法上,是把笔尖切断,因此一则运用板滞,不见笔意,二则下笔以后,随即枯竭,也看不到运用之妙。这一切都直待邓石如出来,才打开一个新局面。相传张惠言在徽州金家教书,金家建立宗祠,张为写好对联扁额,用大石刻好,一切都安排好了。一天张惠言在街道上看到邓石如在那里卖字,他佩服得了不得,回去和金家说起,决定把原来搞好的对联扁额都凿去了,一切改用邓石如写的字。这里正看到张惠言的服善,和邓石如的笔力。

  至少可以说,邓的书法是不可企及的。他最初是卖字的人,每日写一大钵墨。笔力的雄肆,真可以说古今无二。他所写的《弟子职》大屏八幅,揭出三层,笔力不见减弱,这是何等的笔力。我有过,“文革”丢了。

  从李斯、李阳冰到邓石如,这三位大家,在篆书上已经算是登峰造极了。邓石如的篆书是不是留下一条路,由我们去追求呢?有的。他的篆书是由隶书入手的,所以我们还不妨考虑由篆入手的一条路。不过要想象邓石如那样,以毕生精力专攻书法,我们是没有这个便利的。

  是不是我们还可以说近代的几位有名的篆书家呢?我想可以提出三位。一位是李梅庵(清道人),他是写大篆的。他的及门弟子陈效韩和我说起,李是要在笔画相交的地位故意顿一顿,这就完全是钟鼎意味了。是不是应当如此呢?一位是赵之谦,他的笔法是飘逸的,完全是曹衣出水、吴带当风的味道。作画是完全可以,作篆是不是应当沉着一些呢?他的笔法是二李后没有的。还有一位是吴昌硕,经过日本人的推崇,吴的《石鼓文》成为当今独步。现在上海的书法会,还是吴昌硕一派的天下。不过我总觉得《石鼓文》是安排妥帖的,是平正的,吴昌硕的篆法一个肩膀高上去,一个肩膀垂下来。是不是这样就是最美,我想留给大家想一想。Diana Madiny的肩膀是平衡的,月份牌的女明星的肩膀是胁肩的,究竟哪个美,各人可以有保留的看法。

  整理说明:朱东润先生从二十一岁开始习书,从篆书开始,再隶书,再行草,卓然名家,但谈书法论文公开发表者不多。近日因受委托编纂《朱东润文存》,从先生未刊文稿(主要是上世纪七八十年代为书法讲座准备的讲义)中整理出三篇,此其一也。原稿前有一行写“一个故事”四字,与内容不合,故另为拟题。希望能保存先生有关书法的一些见解。陈尚君谨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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